大概是多少年前呢。
从学校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有个孩子抱着手臂坐在墙角,
好像马上就要冻死了似的。
明明在其他人可以看到的视野内,
却连路过她身边的人都好似没有看到似的,那样擦肩而过。
“没关系吧?”这样向她询问了,
反倒是她一副吃惊的样子,那样不可置信的盯着我。
将大衣递了过去,她却摇头拒绝了。
然后,化作光点四散而去。
——————
初夏的温度还没有八月那般燥热,略显闷热的气温却让我的内心烦躁不已。
“所以说这种天气真是莫名让人火大啊。”将不爽化为牢骚脱口而出,音量正好保持在了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程度。
但正因如此我反而更加抑郁了。
这种习惯已经不需要了。
没错,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我不需要再去试图隐瞒什么了。
我叫魏仪,原本是个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的存在,硬要说的话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见习的占卜师,我也曾经自己学习一些关于神秘的东西——像是降灵术式啊、宗教信仰啊都有接触,像是如尼符文这种用于占卜的文字,我甚至可以用结合符文写出仪式专用的巫纹或是驱散怪异的辟邪物。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是要有“怪异”具现化的话能不能奏效还是一回事——虽然所谓的脏东西对于我来讲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我现在,基本上已经等于“不存在的家伙”了吧。
“啊、对不起。”感受到肢体之间的触碰,我反射似的鞠躬道歉。
并不是之前几句话只是中二病爆发的胡言乱语,仅仅是因为只有肢体触碰才会短暂地被人所察觉——比如刚刚不小心撞在对方的身上那样,只有这么做才会像个人一样,通过交流来确立自己的存在。
好在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对于我来说,相比于上次破口大骂的家伙这位的脾气已经很不错了来着。
看起来大概与我年龄相仿,仔细看的话就会发觉其实对方是个善良的男孩子,有那样清澈双眼的人已经很少了。
至少,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我不会和那个孩子有什么新的故事出现。
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就算再次被那孩子触碰也不会被他所记住。
“怎么说呢,居然是自己觉得‘无聊’而进行那种仪式还真是草率了点。”
不久前我进行了一个仪式,过程我早已记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书上的记载有误还是太过偏门,总而言之是失败了。
作为接触禁忌的代价,我的存在感几乎被完全剥夺了。
如果我的职业是刺客的话也许会很开心,但是我是暂时作为学生而生存的。
一旦被剥夺了融入生活圈的权利,或多或少都会觉得不爽吧。
但是相比于其他的人,我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只要知晓并触碰了禁忌的存在,就会受到相应的诅咒。
我能够活下来,其实就已经很知足了。
像我一样向往鬼神的少年少女们,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禁忌而死于非命。
比如说在鬼节当天大动干戈,引来鬼魂之人。
比如说在半夜凌晨觉得无聊,自主降灵之人。
比如说在天降破晓对鬼不敬,莫名死亡之人。
像我这种特例反倒是很罕见,明明还活着却完全没有“自己存在于此”的认知,简直就像是游荡于世的幽灵一样——差不多就是那种存在吧。
不过托这个的福,写作素材反而源源不断滚滚而来。
不用人性测验,仅仅保持着距离冷眼看待的话,善也好恶也好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冠冕堂皇的外表下所掩藏的真实自我也可以解析得淋漓尽致。
与之相比,所谓的“脏东西”则显得简单易懂得多。
要不然就是单纯的留恋,要不然就是单纯的怨恨,幽灵的世界只有“善”“恶”的两极分化——当然是通过倾听得来的结论。
作为与生俱来的能力,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看见幽灵,并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学会与其交流。
正因如此,我才有幸可以作为倾听者,倾听每个幽灵生前的故事。
比如说,眼前这个因为高考落榜自杀的孩子。
“峰今天也没有找到转世的机会么。”
“嗯、还是老样子。”男孩子靠着垃圾桶席地而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向我。
也不能说是生无可恋吧,因为他早就死了,现在仅仅是个幽灵而已。
“是这样吗?很抱歉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解脱。”
“唔,你和我不一样。”峰无奈地笑了起来,“你还活着,我却早就死了。而且我是因为高考失利才跳楼的,自杀也就无法/轮回这点你早就知道吧?”
“所以说你这人啊……”
“那么,每天询问我的心情与事情的经过却迟迟不帮我提供解决方案的是哪个家伙呢?”
“喂!我明明有帮你想的好吗?!”峰的话成功的让我炸毛,“而且又不是只在说风凉话有帮你写故事的!”
“我知道,玩笑话而已。”峰耸了耸肩,装作正在坐在地上的样子,“毕竟是由亡灵亲口说出的故事,这个素材相当难得对吧?”
“啊啊、被看穿了。”我举手投降,“因为这个素材很好用啊。来来来一起念‘苟’——”
“去你的,禁止养苟!”
虽然峰的脸上向我展露出了笑颜,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那一丝意志力与这个世界斗争,他早在一个月前就消失了。
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还活着,他死了——如果这样苟延残喘也算活着的话。
“……时间快到了。”我低着头,将契约书递向峰,“真的不来我这里当式神么?弱小的话也没关系,毕竟你也有生前的执念没有完成吧?”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没有了什么愿望。”峰摇了摇头,把一个像是钥匙的东西交付到了我的手上,“麻烦你把这个给我的父母。”
说罢,化作光点四散而去。
“……”笨蛋。
你也好、她也好,全都是笨蛋。
明明是那么渴望留在这个世界,却依旧接受被彻底抹杀的宿命什么的,我无法接受。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缺少了谁这个世界也依旧会继续运作。
虽说很残酷,但这也是现实。
“……等等。”为什么感觉这个东西有种奇怪的气味呢。
下意识地看向面前的垃圾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笑)
“吔屎啦梁非凡!”如果有人可以听到的话,想必是震耳欲聋吧。
没关系,今天也是神隐少年极其平凡的一天呢。
☆
……说是这么说,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灵魂抹消的事实。
作为鬼魂而存于世间必定会有限制,如若不去吞噬其余的生灵,迟早会神魂俱灭的。
但是问题在于,如果主动伤害仍存于世的生灵的话,关系到那个灵魂的业障。
也就是说,能否参加轮回转世,以及下辈子要转世成什么东西。
本来能够轮回成人就是莫大的幸运了,但是就算那样到最后也不得不再次轮回,坠入六道之中。
而自杀并不在轮回的容许限度以内,自己杀死自己只能任凭灵魂化作孤魂野鬼而消散——自此再不曾被世间所接纳,成为“养分”一类的物质。
我的双眼只能看着他们存在、又相对来讲及其迅速地消失——仅仅是这么看着而已。
能做的只是用本子记下他们生前的点点滴滴,作为“存在过的证明”罢了。
做不到。
无论对象是谁,都根本做不到所谓的“拯救”。
只是那样残存着滞留世间,逐渐地回归虚无罢了。
如同峰一样的幽魂并不少,然而我只能被短暂存在的他们所接受,并不断地随着他们逝去而重新变成孤独一人。
与其说我和他们成为了朋友,不如说我仅仅只是个单向被倾诉垃圾桶而已。
这样的存在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最多只能维系一个月左右。
在那之后,就只是单纯的“录像回放”。
运气好的话没准在雷雨天气就连普通人也可以看到吧,那种录像。
但是就连那录像也会逐渐淡化,最终连回放也做不到,归于尘土。
所以说峰也好那家伙也好,真是一群让人头疼的家伙。
不禁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总是阳光地笑着的女孩子,明明已经死去了却还依旧说着“没关系”,就那样在夹缝中存在着。
明明那孩子比谁都渴望活下去,明明那孩子已经知道自己早已死去的事实,却终归是那样我行我素的“活着”、存在着,将自己生前的阳光也一并带来。
“你是叫仪吧?”她注意到了我能看见她的事实。
“那个,可以的话请记下关于我的事情哟。”
“我的名字叫作‘缘’,姓氏什么的早就忘记了。”
就这样交上了这奇特的朋友。
最后换来的却是不断重复着“仪”的影像。
然后我才了解到,属于幽魂的时间是多么短暂。
通过之前和她的对话,我去她所说的地方找到了她的梳子——用语更准确的话说是“遗物”也不为过。
但是没有用,它只能让我不忘记她曾经存在过的事实而已。
——如果不曾得到的话,就不会有失去的悲伤。
我只是一个贪玩的孩子,擅自将自己的感情投放在短命的存在身上:最后他们离开了,只留下失声痛哭的我。到头来、爱的越深,受到的伤害越大,最后终归大梦一场,归于尘土罢了。
所以就算被接受了,也不能靠的太近,仅仅保持萍水相逢的关系就好了。
我不想再次受到伤害了。
因为这个导致了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呆着,因为就算可以交流,到最后才会发现“完全不是一类人”的事实。
就算寿命的长度相似也无法好好地做朋友这点我早就发觉了。就算有人真的在意我,到最后也肯定什么也不会做吧?
倒不如说,我这种扫把星还是自觉地滚到角落里比较好。
这样就不会有人和自己建立羁绊,双方都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对啊,如果不曾得到的话,就不会有失去的悲伤,我是知道的。
某位老师曾经说过,“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没有羁绊就不会受伤”——他说的的确没错,我只要独自一人的迎来戏剧的终幕就可以了。
我的愿望就是“宁化南山隐居士,不做北县市井民”,但也仅仅是愿望而已。
就算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也无法做到那种程度。
因为我要活着,像父亲期望的那样活着。
倒不如说当初举行仪式的时候我就是抱着无聊、莫名的期待以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而随便搞的事,期望以此改变什么。
——说不定,我当时压根就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吧。
仅仅因为我是不学无术的废物。
☆
虽然表面上并不会被看出来什么,但我还是好好地清洗了钥匙。
因为体制原因,所以就算迟到了也没关系——被摄像头拍到了的话顶多算是灵异事件吧。
然后观察同学细思极恐的表情或是表面不在意内心却早早动摇的纠结,将其写入故事之中的话也不错。
不是为了谁,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写出的故事很难感动其他读者,但是自己开心的话就足够了。
就好像是举行仪式之前,曾经把书稿给其他同学看的时候受到的全是“这是什么东西”“太压抑了”之类的评价,而作为作者的我却总是怀抱着愉悦反复阅读一样,如今我也依旧割着自己大腿的肉来养活自己。
大概是因为圈子里只有自己(笑)
因为各种原因难以产粮的自己经常被人骂是“太监”,但是无论多慢都会更下去这点也的确是事实。
“唔唔唔……那些水军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不爽.jpg)
倒不如说,所谓诅咒其实也是对我的救赎,至少在解放原本压抑着的本性这一点上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我直接越过保安走进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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